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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讀大溪_3/13

北藝大 動畫三 張品喻

· 2022走讀 大漢溪三城

沒想到大學竟然有堂課整學期都不用進教室、也不用上課,只要去三個地方走讀。三個地方,分別以山、河、海為主題,我的第一趟走讀便從關渡出發,沿著淡水河追本溯源,來到大漢溪的上游——大溪。

大溪在我的印象中,不外乎就是一處保存傳統文化的觀光地。比起人文歷史,我此行更感興趣的是它的自然生態,因這方面在宣傳資料中較少被提及;只是這次的行程仍偏重在人文層面。不過一整天的導覽下來,還是有些有趣的地方,紀錄如下:

・魯班尺

解說員提到早時候做木器連長度都有講究:魯班尺兩面分別測量人跟物,不同的尺寸有對應的吉凶禍福,而木匠必須確保傢俱的每一項尺寸都落在紅字刻度上。這讓我想到一部講瑪莉包萍的電影,她來到家中,第一步就是開始丈量孩子的身高,得到的結果有極度固執、愛亂丟東西等等。於是我也興奮地拿我跟蕉的身高去換算,我得到義(偏益利),但蕉卻是長庫(監獄)……我覺得還是不太準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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・煞有其事的諧音梗

老街完整保存了雕梁畫棟的早期建築,解說員表示這些裝飾都是有原因的。像是蓮霧(台語諧音連有)、蝙蝠倒掛(福到)、喜鵲立樹梢(喜上眉梢),我竟然還猜對「歡天喜地」(獾和喜鵲上下對視)。原來諧音梗竟然是有歷史來由的,不僅早已發展成一套完整符碼,還被如此鄭重地刻在家門上,真有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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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・港式點心

我跟蕉的午餐是垂涎已久的大溪港式點心,位於老街旁的街角,生意好到在路邊也擺了桌椅。其實這串名字對我來說挺違和的,港式點心一看就是外來物,跟致力於文化保存的大溪有些格格不入。但大溪所保存的傳統似乎不包括飲食文化?(雖然有豆乾但我把它歸類為產業)這種將文化切割開來再重新拼接的感覺挺奇特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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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・新玉清木器

在新玉清的行程中,我們快速認識了大溪早期興盛的木工產業,還體驗了刨木程序。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,老闆娘始終興奮地在角落拍照錄影;每當其中一人刨完站起來,她就面帶笑容地迎上來問「有沒有覺得很好玩?」。我看到她這麼努力地想讓我們投入其中、對木工產生興趣,甚至是認同,不禁感到五味雜陳。我看到老闆父子二人賣力地展示刨木技術,他們跨坐在木條上,手臂肌肉用力地鼓起,像機械般重複彎腰起身,最終削出一片片薄薄的木屑,輕飄飄落下,堆積在腳邊。眾人驚呼喝采,紛紛撿拾木屑收進香包袋。我跟著拿了一些,卻莫名覺得提不起興。可能我只是感到惋惜吧,我清楚自己其實給不了他們什麼。就只能看而已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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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程結束後,當下的感想是我只是個外人,就只是個走馬看花的觀光客。儘管認識了一點粗淺皮毛,但感覺傳承大溪傳統並復興的使命還是得由原本在地人來做。不過聽說第二趟的解說員就是外地移民進大溪的,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這角色轉變的呢。也有人說只要願意付出心力去傾聽在地的故事,當一個觀眾,這樣就足以達到支持了。

寫到這裡我就不禁納悶,所謂傳承,是要復興起傳統產業、重新將事業做起來,還是全數轉型為觀光業?或是一半一半?因若轉型成觀光業,雖然有主要經濟收入,但需要實際應用到技術上的其實不多,大半的技術可能只有「文字記載」沒有「實質傳承」。能教給觀光客的也就一些表層的東西,整個產業的需求還是缺乏的;而沒有了需求,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磨練技術跟累積經驗了,因為缺乏用處。就像大溪現在沒了傢俱嫁妝與佛桌的需求(至少不如以往興盛),它的木雕產業還需要那麼多技師跟商家嗎?需求萎縮,應該早支撐不起整條街了吧。現在的師傅可能「修復」舊作,多於「製作」新產品。我總覺得到頭來,那些技藝還是會流失掉,只剩下紀錄而已。

北醫的同學臨走前問我,「你想學到怎樣的深度?」我想,我不想只學到一些零碎的知識而已吧。今天認識到的東西雖然有趣,但我就算待在宿舍、透過一篇文章或一則漫畫也能了解得到。之所以要走讀,無非是有些東西唯有親身行走至此才能體會得到。可能是風勢,可能是空氣,可能是行走在全是石板而非柏油的大街上,親耳聽到大溪居民在身前侃侃而談的那股狂熱架勢。但實在是太細微了,對於我這短暫停留一天的外地人,這塊土地、地上的人,還是太陌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