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傻瓜農夫,似傻不傻!

臺北醫學大學藥學系一年級 吳宛芸

 

晨間,我坐在教會外的階梯吃早餐,望著對面寶綠色毛毯發呆,突然,一位要來參加禮拜的泰雅族婦女闖入我的視線,邊輕輕地跳著舞邊喊早安,本來靜謐的四周有了一些擾動。泰雅族人與生俱來的熱情跟我在歷史課本上看到的一模一樣,我也深深感受到。

與夏禾老師初次見面是在教堂,我望見益仁老師與一位身穿螢光黃上衣的男子熱絡的交談,看上去兩人已然熟識多年,但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位男子是今日的講師,甚至以為他或許是司機大哥......。這個糊裡糊塗的經驗,恰好警醒了我,行行出狀元,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自己的良師。

跟昨天一樣,今日的小巴首先停在山路旁,一個一般人絕對不會佇足之處,不過有了昨天的經驗,我倒是很期待夏禾老師的分享時間。站在山路旁,面著山壁,我視線隨著夏禾老師手指的方向望去,那是一片剛被砍伐完的竹林。竹子與族人的生活交織的密不可分,我可以想像,族人攀上陡峭的山壁,像蜘蛛俠一樣,俐落的砍下竹子,再將竹子運送南投竹山進行加工的種種畫面。夏禾老師說,這種以勞力為主的工作,雖然危險,實際上卻得不到令人滿意的分潤,族人想著直接在本地加工便能提高獲利,無奈資金、人力、設備的不足,遲遲尋找不到解決之道。「一個部落命脈的發展,原來也得與政治扯上關係呀!」我心想,難怪泰雅族人都要不顧舟車勞頓返鄉投票,他們時時將家鄉的一切掛在心上,也清楚知道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。

在海拔近一千六百公尺的高山,柔軟的陽光、清新的土壤、多種音軌交疊在一起的自然樂曲......應有盡有,視野所及,是族人的「大冰箱」,藏有族人活動的足跡。以竹子為主題,夏禾老師教我們分辨竹林的外貌,大概就是看起來像棉被般柔軟的綠色山坡地,只要有竹林分佈之處,便代表族人曾經在這裡活動。生活處處都是細節,是否能夠攫取精華,端看自己的觀察力了。

接著,我們乘著小巴來到夏禾老師的住屋處。一下車,「北醫營養學院」的字樣吸引了我,究竟夏禾老師與北醫之間的關聯是什麼,這份疑問,加速我踏入老師與家人親手搭建的小木屋裡,一探究竟。玄關處,擺放了瓶瓶罐罐,像是我在苗栗外婆家的廚房裡會看到的藥酒,還有特殊的香氣撲鼻而來。這些瓶瓶罐罐有些是水果酒,有些是藥酒,全都是夏禾老師親自釀製,一切遵循「自然農法」。因為過去噴灑農藥釀成至親的健康疑慮,使得夏禾老師決意不再與農藥為伍,飛往韓國學習「自然農法」的技術,讓從事第一級產業的他可以兼顧家人健康以及對環境的一份溫柔。原來一件事情、一個決定的背後藏有如此多值得我們去撿拾的碎片。

沿路走著,夏禾老師一直滔滔不絕的講著,甚至隨意拔起從山壁裡掙出的小草就可以開始分享,我感覺得到他對這片土地的關心及投入,也在這裡看到了「生態多樣性」的體現,因為仔細一看,在一個區域可以看到很多種類的植物。在享用午餐前,我們被要求製作竹餐具,這是一項很新奇的體驗,自從國中生科課趟上拿著手鋸割木頭做時鐘後,再也沒有動手鋸東西的機會了。我在鋸竹杯子時很是費力,大概花一分鐘才能將竹子鋸斷,弄的虎口處發紅,也開始冒汗,但完成之後成就感滿滿!

聽說午餐是火鍋的我們,紛紛領著竹餐具奔向冒出炊煙之處。在那裡,我們與夏禾老師的家人見面,這頓豐盛的午餐是由夏禾老師的家人從早精心準備的,因此我從心底獻上我的感謝與祝福,如同我在餐前都會進行的禱告。餐桌上擺滿了新鮮蔬菜、醬料、泡菜、肉品、竹筒飯以及主角「傻瓜農夫聰明蛋」,午餐時光很愉快。「傻瓜農夫聰明蛋」的外殼比起一般的蛋堅硬許多,經過實測後,讓我更相信遵循生態農法的農產品品質,未來到超市,一定要支持傻瓜農夫夏禾的聰明蛋!

來到走讀課程的最後,在空氣裡感覺得到濕溽,陽光也漸漸被雲層遮掩,我們圍成一圈沈澱心情。「要服務他人,就要先去瞭解。」這句話像當頭棒喝,我好像從來沒想過被服務的族群真正的需求,只是一昧地給予我認為他們所缺乏的。透過這次走讀,我了解到族人急切需要的並非先進的科技,單純就是對這個家園的尊重,這也是夏禾老師一直努力在追求的。夏禾老師穿梭在這片山林裡,用底下這雙腳真實感受他們正在開創的這條路,一條追求生態農法以及永續發展的農業之路,我的心情很複雜,因為有人默默在為環境保護盡一份心力而雀躍,也因為這兩天所到之處是少數的努力,並不足夠去發揮成效而悲傷。

在益仁老師娓娓道來夏禾老師決意飛往韓國深造的來龍去脈時,有一刻,我與夏禾老師對視,我可以感受到,他當時在家人、生計與土地之間的掙扎與苦惱,要是我面臨相同課題,肯定既吃不好又睡不著。不過令人高興的,是這十年的努力,終究有換取我現在視野所及的這片健康家園,有著獼猴竄來竄去、潔淨河水流淌的山地。

傻瓜農夫其實不傻,他一直走在時代浪潮的尖端,期待能為永續發展此議題帶來一線生機。回到家後,我也在思考我所能做的事,從減少使用塑膠開始做起,慢慢累積,也是能給予這個大自然、這個所有物種賴以為生的家一份尊重的方式吧!